火车的雨

火车的雨总是有一种别样的情调，就像是涂了一层被允许“矫情”的滤镜，所见所闻都可以短暂地脱离束缚。

因为有雨，所以旅客稀少。对面坐了一对老夫妻，目测六七十岁上下。老先生穿着衬衫西裤，此刻正弯着腰擦皮鞋溅上的水点，他的妻子小心地收起擦干的折叠伞，都是细致安静的模样。邻座是一对带着女儿的小夫妻，小女儿不过两三岁，粉嫩嫩的小裙子配上哪吒头可爱极了。年轻的爸爸妈妈搂着小女儿，压低声音指着窗外给她讲故事。如此对比，我这个戴着耳机的大龄青年多少是有些格格不入的。于是我收回或许不太礼貌的目光，转而看向窗外。

窗外是偏冷色调的绿，翠翠地孤傲，连带着铁轨边的石子也裹了一层寒霜。这是列逢站便停的慢车，沿路无穷无尽的山配着耳机里的“青山月下多少事，林间绿水多少诗”，竟意外合情合景。我一时有些恍惚，又没有纸质车票，忘了自己将要抵达何处。车窗上映出带着水珠儿的脸，朦朦胧胧重重叠叠，辨不清表情，寻不出来路归途。

一站又一站，一程又一程。老先生给妻子接了杯热水，妻子倚在他的肩头闭目小憩。小女儿窝在年轻父亲的怀里，一口一口吃着妈妈剥好的橘子，睁着一双亮亮的大眼睛好奇地左看右看。站台上的人来又去，行李箱轮子的转动声和鞋跟的敲击声无意纠缠，如同我的耳机线，不知道在等待一双什么样的手去整理。

到站了，雨还没有停。我走下车，那对老夫妻和那一家三口依然行驶在他们的路上。把耳机摘下来收好，我听见一声悠远的汽笛冲破雨阵，直直奔向太阳升起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