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礼

儿时的玩伴给我发来了结婚请柬。请柬上的结婚照里，他一改记忆中皮猴子的模样，规规矩矩穿西装系领带，温柔笑着揽过妻子的肩，竟也真的是个成家立业的大人了。

我还记得曾经与他一起趴在窗户上看别人结婚的时候，差点儿为了谁的位置更好而大打出手，也差点儿因此错过看新娘子的机会。那一身洁白的婚纱恍若天边飘落的白云，轻飘飘地坐进车里，和她的新郎一起奔赴人生的新阶段。不过我与他着实对着汽车尾气惆怅许久——我因为没看到新娘子的正脸，他因为忘了下楼讨几颗喜糖。

转眼间，昔日馋喜糖的小男孩就成了发喜糖的新郎官，哪怕到了婚礼现场，我依然觉得很不可思议。我们这一代人，真的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么？我们这一代人，真的能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么？台上新郎的母亲在致辞，这个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的漂亮阿姨，虽然特意为了儿子的婚礼染黑了头发，可握住话筒的手上的皱纹，仍旧无情地做了时间的帮凶。

新人敬酒点烟，转到我面前时，杯子里的果汁显然格格不入。我说了客套的祝福话，他们也回给我客套的答谢语。多么神奇，虽然我心里想着不可思议，可是这些“大人该说的话”，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从我嘴里说出来了。没打一丁点儿草稿，没打一处磕巴，相当之理所应当，似乎说不出来才不对劲。冰冰凉凉的果汁又喝了半杯，眼前的盘子里始终空空荡荡，没有筷子夹菜放进去，这才恍然，今天我是独自前来参加喜宴的。